【故事会·文摘版】神“鸡”妙算

大坝河不大，只有三十多公里长，而且是一条季节性河流，多半时间没有水。

就是这么一个弹丸之地，却经常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！《神鸡妙算》这个故事，就发生在大坝河上游罗汉寨下的陶罐坪村。

陶罐坪村肖家河有一个人，名叫张发贵，是个横草不拿、直草不拈的二混子，什么事情都不想做，却只是想着要吃天上飞的、地下跑的。当他看到村子里的大多数家庭逐步走上了小康之路，有的还盖起了框架结构的复式楼房时，张发贵便眼红的不得了，一个劲儿地绞尽脑汁，思考着发财门路。

一天上午，张发贵到陶罐坪闲逛，看到两个外地人在街上摆了个算命摊子，两个人一唱一合地演双簧，半天时间不到，就骗了十几个人的钱财。张发贵看得眼热，觉得这个门路不错，也不用出什么力气，凭着一张巧八哥嘴，就能把人家兜里的钱骗到自己的口袋里。

这个张发贵虽然懒得出奇，脑瓜子却不笨，骗吃骗喝的事儿，也曾经干过不少，可以说是胳膀上长毛——老手。他从两个假算命先生那里得到了启示，自己决定搞一个稀奇古怪的赚钱把戏。这个赚钱把戏，不敢保证能赚个盆满钵满，最起码也能赚个肚儿圆。

张发贵想到这里，便乐滋滋哼唱着《新娘闹五更》的民间小调，悠哉悠哉地回到家中，叫老婆邹翠娥给他煮了一碗青菜面条吃了。然后抓起鸡笼里的那只七彩花公鸡，又到米缸里抓到几把米，揣在上衣口袋里，飞也似地向后山那个岩洞里奔去……

这个岩洞足有两间屋那么大，过去曾经住过一户姓卢的农户，洞口上的栅栏门，还是好好地立在那里，只是多了一些蜘蛛网。张发贵拉开栅栏门，顺手抄起地上的一根干树枝，把洞壁上的蜘蛛网呼啦干净后，反手关上栅栏门，放下怀中的花公鸡，往洞中间的石凳上一坐，“咯噜噜”这么一唤，那只正待找虫子的花公鸡，就乖乖地来到他身旁，任凭主人抚摸它身上的七彩羽毛，温顺得像只小花猫。

张发贵从口袋里掏出大米，溢了几粒到左手上，花公鸡便伸嘴来啄，张发贵把手一捏，没让公鸡啄到。随后，张发贵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小纸片扔在地上，拍了拍花公鸡的背，那公鸡便扭头啄起地上的纸片，昂着头丢到主人的右手上，张发贵高兴地松开左手，让花公鸡美美地啄了几粒米。

此后的几天里，张发贵每天早上带着花公鸡去山洞，晚上抱着花公鸡回来，直到把花公鸡训练得给几粒米，便去叨第几个纸片的地步。

第七天下午，张发贵哼唱着《新娘闹五更》，抱着花公鸡回到家里，嚷嚷着叫邹翠娥炒两个菜，他要喝几盅庆功酒。邹翠娥看到男人的乐和劲儿，二话没说，赶紧端出一钵当天才做的神仙凉粉和一碗炒黄豆，放在窗户下面的柴桌上，又从碗柜顶上拿下那半瓶搁了大半年的甘蔗酒，顺手摸出两个酒盅子，往男人面前和自己面前各放一个。

张发贵唤来花公鸡，掏出口袋中的剩米丢在地下，花公鸡高兴得咯咯咯地吃了起来。张发贵两口子吃着神仙凉粉，喝着甘蔗酒，快活得跟过大年一样。

两人酒足饭饱之后，张发贵从楼枕上解下那个旧铁丝灯笼，又从床底下找出一小束细铁丝，那是他从建筑工地上捡来的，现在正好派上用场。他用这些细铁丝，把灯笼的一头用铁丝扎死，另一头编了一扇活门。然后唤来花公鸡，让它自己钻进灯笼，又从灯笼里唤出来，如此反复数次后，喊一声“大功告成”，便洗罢手脚睡觉去了。

张发贵这一觉，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。

邹翠娥刚好提着猪食桶回到屋里，看到男人醒了，只说了句：“饭在锅里。”扛着一张角锄出门去了。张发贵吃罢早饭，从箱子底找出一块白粗布，那是他在给去世的舅舅吊孝时挣的孝巾，一直没舍得用。他把那块孝巾折叠起来，揣在上衣口袋里，就往村西王老师家中走去。

王老师已经退休多年，这会儿正好在家练字。张发贵在场院外就高声大嗓地喊：“王老师在家吗？”

“噢，在家哩，是哪阵风把你张大侠吹来了啊？”王老师在屋里一面调侃，一面迎了出来。张发贵像变戏法一样，从左边口袋里变出一包“红金龙”烟，抽出一支递给王老师，王老师伸手一挡：“你是晓得的，我咬不动这玩意儿嘛！”

“王老师，我想请你帮个忙，给我写几个字，做个混饭吃的招牌，嘿嘿。”张发贵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孝巾：“就写在这上面，只有四个字。”

“呵呵，做算命幌子啊！”

“王老师真是神了，我就是做个算命幌子。”

“说吧，几个啥字？我给你划拉一下。”

“就写‘神鸡妙算’四个字，‘鸡’是公鸡的‘鸡’，可不是机会的‘机’。”

“哦，还有这么个讲究啊，快跟我说说，这个‘鸡’是个啥意思啊？”

张发贵压低声音说：“王老师，我不瞒你说，我训练了一只会算命的鸡，想用这只鸡去赚几个钱花一花。”

“哟嗬，会算命的鸡？啥时候让它给我算一下？”

“嘿嘿，王老师，那都是糊弄人的玩意儿。骗骗外乡人还可以，咋能骗门口的熟人呢？”张发贵干笑起来。

“哦，是这么回事儿呀！”

张发贵铺好孝巾，按住一头，等着王老师落笔。

王老师醮足墨汁，估量一下四个字的间距，运了一口气，龙飞凤舞地写下了“神鸡妙算”四个狂草大字，临了，还在“鸡”字周围画了一个圆圈，并且顺手在“神”字前面画了一幅太极图。

张发贵捧着写好的招牌，点头哈腰地连声：“谢谢，谢谢王老师，谢谢王老师！等我赚到钱回来，一定请王老师喝酒。”

张发贵把一切都准备停当后，就扛着“神鸡妙算”的招牌，提着灯笼做的鸡笼上路了……

张发贵身上没有钱坐车，只能且走且歇，直到第三天上午，才走到陕西镇安县的两河集镇上。那天正好是两河逢集的日子，集镇上人来人往，非常热闹。

张发贵找了个地方坐下，把“神鸡妙算”的幌子挂起来，故意哑着嗓子吆喝起来：“老少爷们，父老乡亲，欲问吉凶，且看神鸡算命，神鸡，神鸡，灵验无比，能测过去未来，亦知祸福凶吉……”张发贵只吆喝了两遍，跟前就围了一大圈儿人，大家纷纷打听，这只鸡是如何算命的。

张发贵眼看时机成熟，就从挂包中拿出一沓牛皮纸信封，一字儿排开，摆在一块铺好的红布上，然后放出七彩花公鸡，亮出手中的米粒，继续吆喝着：“两块钱一算，不准不要钱，谁先来，谁先算啊！”一个身穿西装的小伙子觉得很新奇，便蹲下身子，从钱包里找出两块钱，丢在红布上：“给我算一下婚姻吧。”

张发贵拈出几粒米慢慢丢、慢慢说：“神鸡神鸡你听真，这位老板问婚姻，是好是坏抽一签，窈窕淑女配真君。”花公鸡吃完主人丢下的米粒后，歪着脑袋在信封上左挑右选，最后选中一个叨出来，昂着头递到主人手中。张发贵抽出信封里的签纸慢慢展开，并且大声念了出来：“欲问婚姻不须愁，窈窕淑女抛绣球，淑女有情君有义，洞房喜燃龙凤烛。好签啊，好签！”小伙子喜滋滋地起身离去。

另外一个蓄着长头发的年轻人，也丢下两块钱：“来，给老子算一下桃花运，看看我能不能找个漂亮的亲家母（情人的意思）。”张发贵拈出几粒米丢在地上说：“神鸡神鸡听我说，老板想找亲家母，是好是坏找一个，莫教老板空寂寞。”花公鸡吃完米粒，就从那一排信封里选出一个递给主人。张发贵抽出签纸大声念道：“疯不疯来晕不晕，人家算命你算命，背着妻子找情人，小心招惹麻达筋。”张发贵刚念完，就引来一阵哄堂大笑。长发年轻人在大家的哄笑声中，红着脸狼狈而逃。

那天从中午到下午散集时，张发贵和他的花公鸡一刻不停地为五十多个赶集的山民抽了财运、官运、婚姻、子息，讼事等运势，有给两块钱的，也有给五块钱的，还有的竟然十块、一百块地往地上丢，神鸡妙算的灵验，也被大家传得沸沸扬扬！

张发贵一路往西，越算越有底气，他不仅学会了察颜观色，也练就了口若悬河，还没有走到西安，就赚了三万多块钱。

两个月后，张发贵来到西安古城，准备在火车站再赚上一把，就打道回府。

那天中午，张发贵刚在火车站广场上摆开算命摊子，就碰上几个在西安做家居装修的陶罐坪老乡，他们远远看到那个人，很像是平时赶“脚猪”（种公猪的别称）配种的张发贵，就一齐围了上去。没有想到，还真是这家伙，而且还举着一个“神鸡妙算”的幌子，看样子，这家伙改弦更张，学会算命骗人的把戏了。几个老乡也不想过分声张，就扯的扯、拉的拉，把张发贵拥到附近的一个小饭馆中，点了几个像样的菜，便“脚猪哥长，脚猪哥短”地陪起酒来。

老乡张弟娃笑着问：“脚猪大哥，你给我们说一说，那只鸡是咋个算命的？”

张发贵嘿嘿一笑说：“它算个屁，这一切都是我来操纵的。实话跟你们说吧，我在训练公鸡的时候，把地上排上一排小纸片，手上捏着米粒，让它叨起纸片后再给它米吃。后来循序渐进，给它几粒米，就让他叨第几张纸片。这只鸡很聪明，只训练了七、八天时间，它就能指哪叨哪了。至于信封的里签语，则是我抄了土地庙上的签薄子，总共六十四首签歌，在抄的时候，作了一些小修改，完全是靠我巧嘴解说了。”

几个老乡一听，顿时哈哈大笑：“原来是这么个‘神鸡妙算’啊！”

张弟娃关切地问张发贵：“脚猪大哥，你打算在西安摆多长时间的算命摊儿啊！”

“我打算在火车站广场搞几天就回去，半年了，硬是有点儿想媳妇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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