忆起母亲炒饭

    周末孩子们回家，生怕他们在学校吃不饱，煮饭时往往多加了把米。孩子们夹菜多、吃饭少，每餐或多或少都有剩饭。孩子们返校后，我和妻便可以用剩饭打发一顿了。

    妻子喜欢把剩饭用电饭煲蒸着吃，或者炒蛋时放点酱辣子和叶子菜，姜葱蒜一应俱全，既色美又味足。我性子急，通常是在炒完最后一个菜后，甚至连锅子都不洗把剩饭倒下去，三斧头两凿子用锅铲把饭压扁捣碎，一两分钟就把饭热透。

    每次炒饭时，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母亲来。

    小女儿出生后不久，母亲从乡下来到县城，主动承担带孩子的任务。孩子上幼儿园后，早晚的接送成了母亲每天的大事。

    每天下午，把孙女接回家后，母亲估算着我们回家的时间，先把饭煮了，然后一样一样把菜洗好，等我们回来下锅。母亲总是估算不了我们的饭量，每餐都会有剩饭。我说，我们来城里的时间长了，不大运动，胃变小了，煮饭时不要怕我们吃不饱。但不管怎么说，一旦母亲煮饭，毫无例外地有余有剩。

    母亲一直保持每日两餐的农村习惯。母亲的早餐几乎是炒饭，有时晚上还有剩饭，我照例火急火燎地把一坨一坨剩饭用锅铲使劲地压扁。这时，母亲总是在旁边提醒，剩饭压扁了不好吃，会有很重的锅子味道。要一点一点地把饭铲开，再翻炒。

    也许是工作上的压力带回了家里。母亲每次纠正，我总是没有耐心按她说的去做。后来，母亲干脆在我们炒完菜后，叫我们先吃饭，自己不急不忙地把剩饭炒得有板有眼。

    我吃饭快，等母亲炒好饭后来到饭桌，多半是吃了半饱。一天忙到头，没好好地陪她老人家吃顿饭，时间长了心里觉得愧疚。于是，后来我以中午吃得迟还没有饿为理由，就那么站在旁边看母亲炒饭。母亲老是催我们先吃，而我们坚持等她上座了才一起动筷子。

    母亲大大咧咧、粗犷耿直，做事历来马马虎虎、毛手毛脚。但是，炒饭是个例外。母亲每次接过我的锅铲，习惯把火先关小些，然后刷干锅子倒进剩饭，再沿着锅边洒一小圈水，盖上锅盖后闷上一两分钟。起锅盖后，已有扑鼻的饭香。这时，用锅铲头竖着在饭堆中东插一下、西插一下，把饭坨坨都插散了，便来回的翻炒。母亲炒饭时很有耐心，一直要炒到剩饭有一层薄薄的锅巴后才装进碗里。

    吃母亲炒的剩饭，感觉到特别的香。时间长了，竟然滋生了爱吃剩饭的想法。于是，想起儿时搞不懂母亲老是抢着吃剩饭。母亲说，剩饭连续吃到七七四十九年，人就会成仙的。

    母亲吃了一辈子的剩饭，终究没有成仙。小女儿不到5岁时，母亲一场大病后就再也起不来了。

    母亲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，因为孩子们都小，饭估算着煮，每餐都能见底。一晃六年时间，孩子们都长大了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，剩饭也就成了家常便饭。

    我们这一代人，经历过吃不饱的苦日子，剩饭是万万舍不得扔掉的。虽然已经享受不到当年母亲炒饭的味道，但是我们会永远把剩饭变出花样来吃，为母亲，也为孩子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