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若只初见时

人的一生中大约有许多偶遇，但一次美丽的邂逅仿佛是上天的注定安排。因为你的飘然而至，因为你的含情不语，“使我思君朝与暮”。纳兰性德云“人生若只如初见，何事秋风悲画扇”， 是的，人生只若初见时那该多好。但美好与遗憾往往相伴，“去年今日此门中，人面桃花相映红。人面不知何处去，桃花依旧笑春风”便是心心念念与深深遗憾生动写照。

大约几年前的一个冬天，我刚到S城谋生，每隔一个或几个星期便回家一趟。S城离家大约有200多公里，每次往返均乘坐火车。然多次奔波两地，疲倦孤寂，自不待言了。

   一天凌晨，我如往常一样，早早地起了床，来到火车站的时候尚不到四点。寒冬腊月，偌大的火车站竟没有多少人。于是，我在靠后的一排的空位上坐下，由于离开车的时间还早，我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。正当我似醒非醒，有些恍惚之间，忽然闻到一股清香的味道，那味令人神形气爽，使人一下子倦意全无。我睁开眼看时，发现一位女子正坐在我的旁边。她大约二十五六岁，面庞秀丽可人，身稍清瘦，下穿牛仔裤，纯朴自然，但透着青春的活力。“野有蔓草，零露瀼瀼。有美一人，婉如清扬。”这诗经上的句子仿佛就是专门为那时情景所写。彼时，我全没了睡意，看看时间也快到了，准备上车。

“先生，请问你到S城吗？”

“是呵”

“我也到S城，可我这还是第一次去呢”

“是吗，这条路我已经走多次了”

“呵，那太好了”。

女孩一下子兴奋起来，似乎找到了理想的旅伴了。而我，二百多公里的旅途若能有这样一位女孩相伴，也不至于寂寞了。于是，我们便开始愉快地聊了起来。

有时我想，人与人之间，有所谓第一印象之说，或许是真的。第一眼她大约对我便比较信任了，而我对她也颇有好感。这也许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某种默契，抑或是所说的有缘吧。我们边聊边上了火车。火车上尚有不少空位，我们就找了一个能坐在一起的座位上，坐了下来。她说，她是一家私办幼儿园的老师，昨天才辞了职，准备到S城重新找工作。我说，如今找工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，但她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，并说自已若真的找不到工作时，不是还有我这位大哥可以帮忙吗。我微微一笑。心想，我在S城尚不奔波，那有能力为她找工作呵，况且我与女孩刚认识的，能给她这样帮忙吗？当然，也许这只是女孩的一个调侃而已。然而，再看女孩时，她那漂亮而坦诚的脸蛋上，确又真的在求助着什么，我不禁感叹起自己的偏面来，心中也油然产生了一丝真诚。想想也是，一个女孩，辞别家人，第一次来到陌生的城市谋生，确实不容易的，自己若有能力帮忙，为什么不可以帮她一下呢。是的，可以帮她一下的，至少可以提供点信息，让她少走点弯路。……嗯，时间过得很快。就这样，我们随意的聊着，不知不觉已到了S城。

下了火车，我们一同挤进人流并出了站。但冬天的早晨，七点多时，东方刚露出白色，太阳还没有出来，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，钻进衣襟里，叫人直打寒战。看那女孩时，她更是显得单薄，只打哆嗦。于是，我提议去车站餐厅吃此早点，我请客。她亦点头表示同意。我们很快来到餐厅，我要了一大碗排骨面，她自己点了一碗热汤及一些甜点，我们面对面地吃了起来。女孩喝着热汤，吃着甜点，一会儿脸红润起来，而我几乎有些热了，我们会心的相视一笑，气氛十分地温馨。那一该，女孩显得尤妩媚温柔，娇美可人。我们又聊了一会儿，但由于我们所乘的公交车不同，终于到了我们分别的时候了。我把我的手机号给了她，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，仅管打电话。她说，那太感谢了，并把我的手机号输入到她的手机中。她看着我，似乎还想说什么，而最终却没有说。其实，她或许也想把她的手机号给我的，只是我太马虎了，我竟然忘记要她的手机号了。心想，只要她给我打电话，我不就知道她的号了吗。

然而，过了好长时间，那女孩并没有给我打电话。或许她已给打电话了，只是我没有注意到。我有些沉不住气了，心里竟有些焦急起来。我很想知道她的近况，虽然我们只有一面之缘，但我们毕竟同是这个陌生城市里的孤雁呵，她找到工作了吗？她生活得怎样？……可是，我无法给她打电话了，因为我没有要她的手机号码，后悔已是来不及了，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祝福她。如今，又几年过去了，她的消息更是遥遥沉寂。可是，那女孩真诚温柔的模样，时常在我的脑海里出现，她还在S城吗？她的状况究竟怎样了？

唉，一次平常的邂逅却让我心心心念念，遗憾多年直到此时。“君家何处住？妾住在横塘。停船暂借问，或恐是同乡。家临九江水，来去九江侧。同是长干人，自小不相识。下渚多风浪，莲舟渐觉稀。那能不相待？独自逆潮归。三江潮水急，五湖风浪涌。”一样是几年前同乡的姑娘，我们还能再相见么？（缪振光）